— 珠珠爱宁宁 —

《颙琰家快乐的地府生活》

第二章

“还疼吗?”

颙琰松开旻宁的唇,轻声问着,旻宁额上、身上俱是汗水,缓缓摇了摇头。

那么久没有相互拥有,一个控制不住就失了力道,旻宁怕是得躺着听他说话了。

看着这个从自己嫡福晋肚子里十月怀胎出来的二孩子,颙琰忽然就觉得人世恍如大梦。旻宁在自己匆忙的青年诞生,陪自己打理焦头烂额的中年,又在晚年成长得茁拔修长,接过了那江河日下的家业。自己缘是很器重他的。

“对了”,颙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“奕纬怎样了,你后来生了几个儿子?”

听到奕纬的名字,旻宁蓦地震了下——那放荡不羁的长子,桀骜不驯、顽劣不堪,最后居然到了要强奸生父的地步,旻宁那时又急又慌,用尽七成的力气朝他男根上踹去,没想却断送了他的性命。

被生父踹死的皇子,遍观史书,也是没几个呀。

旻宁苦涩地笑了笑,那震惊与凄凉没能逃过颙琰的眼睛,却是被旻宁轻描淡写的隐去。他说他最后生了九个儿子,活下来的只有六个,还有一个过于孟浪,像丢垃圾一样过继给了旻宁的三弟。

老二老三的连续死亡如同割旻宁心上的肉,奕纬一死,剩下的孩子都活了,这不禁让脑海遍布疑云。奕纬曾同他说过,自己是唯一的儿子,这所有家业都是他的,连阿玛也必须是他的。这恐怖的表白让旻宁害怕得紧,奕纬的母亲当年就是用了小人手段把旻宁弄到了手,继而诞下这皇长孙,把他守身如玉的好声名撕了个粉碎,直到他坐上皇位,那些宵小流言都像鬼一样无时无刻不缠绕着,恍若窒息。奕纬的生母在之后的日子里从不安分。也就是那一年,嫡福晋死了,宠妾杀妻的恶名让旻宁百口莫辩。

颙琰拿个小手帕在旻宁玉白却艳若海棠的面颊上擦着那滚滚汗珠,旻宁看着阿玛壮年的模样,也是同自己的面容像极了。

“那你最爱哪个儿子?”颙琰装作漫不经心,实际上心里已是翻江倒海。哼,有了自己的小狗崽说不定忘了阿玛,最好一个都别来。

旻宁又是一愣,仿佛是心痛到无法提及的事,缓了半晌才开了口:“儿臣不配说爱他。”

他那么喜欢奕訢,却抛弃了奕訢,让奕訢一辈子都错失人主,一生为奴。现阳间七日已过,大局已定,奕訢一定还在自己灵前怒目而视。

旻宁想,这一生最对不住的,便是这个六子了。这一生死了也不敢相见的,也只有奕訢了。

“起来喝点水吧。”颙琰见他暗淡,便不多问,托着他的腰肢靠好,从榻前小桌上抓来凉透的水就喂。

他没照顾过人,此刻虽通体舒畅,却也着实疲惫,连下床兑一点热的都懒得去,又不愿叫下人进来窥见旻宁这销魂模样。旻宁来便来了,以后不许再出去,只能永远在他身边——何况隔壁家那么多翩翩公子,叫旻宁见了可不要翻了天。

于是旻宁好几天都没出这屋子,父子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、诉不完的衷肠。浮生偷得半日闲,他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墨迹,有的是千年万年。



岁月像架着马车狂奔一样跑得飞快,旻宁被颙琰按在府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,老是拽着出门采购、休沐回来的下人问外面的世界、隔壁的人家,下人们一个二个都被缠得烦了,要不是看在他长的好看,简直能围起来揍一顿。旻宁委屈得紧,怎么以前在翰林院问林则徐这些琐事他就想抄板凳砸我,你们平时不就爱东家长西家短的,怎么也都躲着我啊?每次颙琰在凉亭里喝茶,都能感受到旻宁怨念的小眼神,无一例外用白眼瞪回去,才叫那躁动的心歇了。颙琰心下也是叹气,唉,旻宁从小就没怎么出过京城,当了皇帝又因为抠搜,不舍得出门,毕竟皇帝出行的耗费真是太大了,没几个能像他爷爷那么折腾的。他的旻宁就像那笼子里的小雀儿一样,日复一日仰着外面的天,就是无法展翅翱翔。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外面很危险,外面也不好玩,颙琰也是那么做的。现下他只担心旻宁招摇过市,会被高欢那种人看上,抓去一个自己永远找不到的地方。唉,要怪只怪自己身宽体胖又不爱动弹,要是有壮汉陪他一起,倒也放心些。从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,这孩子,一点儿也不体谅阿玛。

正想着,忽然管家报信来,“老爷,外面一个叫禧恩的公子求见,说是您的侄子。”

旻宁“蹭”地就从凳子上站起来,绕着圆桌跑近管家,着急地问,他长什么样子,穿什么衣服,眼下可有颗泪痣?

颙琰看他这阵仗,知道禧恩是得留这儿了。禧恩对旻宁有恩义,在旻宁心里非常重要,不仅是淳颖家的儿子,还是跟旻宁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。

看他那雀跃的样子。颙琰白眼都快翻上天了,连忙甩手让他滚去门口接吧,省的看见哥俩一会儿在自己跟前眉来眼去腻腻歪歪。旻宁像个兔子一样三步两步就呲溜去接了,颙琰皱着眉咽了口茶,凉瓦瓦的。


“侄臣禧恩叩见皇上,吾皇万岁万万岁!”

虽然心里酸溜溜的,到底血浓于水,看见蹦蹦跳跳跪在身前侄子,不禁想起自己的弟弟淳颖来。旻宁哥俩具是兴冲冲的,喜洋洋的笑脸让颙琰都有了难得的笑意。

“快起来吧,坐到朕身边来。”

禧恩向来疏率豁达,像个开心果,仿佛就没有能让他闹心的事情,凡是见过禧恩的没有不羡慕他的。一家人沉浸在欢声笑语里,连端盘子送水果的仆从都是喜笑颜开的。


送颙琰回了屋,禧恩拉着旻宁的手不住左右的摇晃,像个七八岁的小丫头,叫旻宁腮帮子都笑疼了。兄弟俩谈天说地,从正午聊到傍晚,满腹衷肠诉也诉不完。还好一家之主打断了他们,叫进大堂吃了接风饭,旻宁才想起来要给禧恩安排住的地方。

旻宁的屋子就在颙琰旁边。皇家历来等级森严,阿哥贝勒幼时随娘,年长开府,陪伴父亲的时间太短了。虽然现下他们有着看不到头的生命,不再有疾病与衰败,不用担心阿玛半夜需要照料,旻宁却还是想像个普普通通的儿子一样窝在父亲身边,呼之即来,端茶倒水,以尽孝道。禧恩作为颙琰的侄子,跟旻宁平辈,自然也要在另一侧立,成众星拱月之式。颙琰觉得诺敏大概是不会来了。诺敏虽极受宠爱,心里,却没几分他这个阿玛。冯叔阳言语顶撞的时候旻宁急得头上冒火,颙琰气到咳嗽不止,诺敏跟没事人儿一样面色如常,还能过来说一句“这个冯叔阳倒有点意思”,他老师说他一句不是的时候倒是不耐烦得紧。颙琰从没拿出宠诺敏的十分之一给过旻宁,以至于旻宁稍见不妙就以头抢地,诺敏还需要他这个老父亲厉声疾呼甚至于气血翻涌,才能勉强跪下。爱新觉罗家从来不许旗人看戏,颙琰更是明令禁止,甚至身体力行,把个生日都骂到狗血喷头,诺敏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刀尖狂舞,还做出丢尽皇家体面的事。到底溺子如杀子,宠大成仇,颙琰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。

罢了。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。颙琰有旻宁这个令东绝不敢向西的乖乖儿,也便够了。现下他们不再是主宰,只是一般有钱人家,旻宁还是恭笃如初,礼节不退,甚至于自己出个门交际都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亲送出街,丝毫没把他这个做皇阿玛的冷着了怠慢了,也是让颙琰非常地满意。

旻宁送禧恩到了住处,纵然千般不舍,还是早早回了屋里,生怕皇阿玛责怪。颙琰向来门风严谨,夜里不可在外游荡,白日不可懒睡怠惰,旻宁从不敢忘记,颙琰甚至出去应酬都没叫旻宁一同去过,这么多年来都把他锁在府上,真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。现下有了禧恩做陪,日子应该会开心很多吧!旻宁窝在床头,忍不住笑起来,畅想着以后快乐的生活。他突然就觉着哪怕是当皇帝都不如现下快活了,真想就这样永远在阿玛的翅膀下躲着,永远都不同他们分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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